別哭？

別哭容易啊，別哭那些人就能回來了嗎？

趙柔嘉心裏的內疚無法言說，痛苦地捂著臉，無聲地落淚。

汪春秋無法，好說歹說就是勸不住趙柔嘉，整個人有些焦躁，騰地一下站起來，在屋子裏走來走去，忽然怒聲罵道：“娘希匹，這個肖甲死了就死了，還害得老子跟著嘉嘉難受，等他回來，老子非剝他一層皮不可！”

聞言，趙柔嘉擡起頭，一字一句堅定道：“他們會回來的。”

汪春秋一疊聲地附和：“是是是，他會回來的，錦衣衛的人不會那麽容易死！他要是敢死，老子讓人挖他的墳，鞭他的屍！”

呃……趙柔嘉眼睛睜得大大的，剛剛流過眼淚的眼珠子顯得更加清澈幹凈。

被這樣的眼睛一看，汪春秋不由一怔，語氣軟了下來：“好好好，只要他不死，我就饒了他，不罰他了，這下你放心了？”

趙柔嘉得了汪春秋的承諾，心裏舒了一口氣。

雖然她也知道肖甲能不能回來，其實是一件非常難測的事情，可是趙柔嘉就是不想聽汪春秋說懲罰他們話。

也許錦衣衛的規矩是未完成即死，可是趙柔嘉不喜歡這樣的規矩。

也許肖甲等人真的回不來，可是趙柔嘉盼著他們來。

……

槐園一行，趙柔嘉懷著抑郁的心情回家，一連好幾天打不起精神，直到孟氏和趙柔心到沈香院，議論起趙楊的親事，她才從渾渾噩噩中清醒。

“布政使家的女兒家世教養都好，母親給楊兒找了一門好親事，松兒媳婦可比不上林三姑娘，讓人好生羨慕，可惜這樣好的媳婦姐姐卻不能見著，到時候娶進門，一定要讓楊兒帶著新媳婦去鳳凰山好好祭拜一番，高位姐姐在天之靈。”

孟氏笑得如春風拂面，說的情真意切，似乎真的為趙楊高興。

天知道她心裏有多恨！

當初趙松說親的時候，她想請趙老太太做媒，可是趙老太太是怎麽說的：“兒孫自有兒孫福，我年紀大了，管不了那麽多，你們為人父母的多操操心。”

等她再提，趙老太太就說：“要不然我跟老太爺問問，看他有什麽打算？”

笑話！

趙老太爺從來不關心家裏的親事，除非是要送女兒進皇宮，除此之外，哪一次開口來著？

但輪到趙楊，怎麽就親自出手了呢？

不光親自考察，還專程去看，費盡心思跳了一個好媳婦，布政使家的女兒，當真是好得很啊，這是她怎麽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？

老虔婆，太可恨了！

都是她的孫子，為何偏心道沒邊，趙松又不是從外面撿起來的！

趙楊就是娶了個再好的媳婦，鄭傾姿見得著嗎，還不是個死鬼！

趙柔嘉見孟氏臉龐扭曲，心裏暗爽，笑著答話：“太太說的是，等哥哥成婚，還要進祠堂到母親的靈位前奉婆婆茶，母親泉下有知，一定會高興極了。”

到靈位前奉婆婆茶？

難道她就不是婆婆？

別說她是趙楊的繼母，哪怕是名義上的，也不該被如此忽略，這碗婆婆茶有她一份，偏偏她說要去靈位前敬茶，這是在咒她死嗎？趙柔嘉這是在紮她的心。

孟氏心裏不舒服，趙柔嘉說什麽她都覺得在針對她，心裏恨極了，一股郁氣直沖頭頂：難道這麽多年過去，她還比不上鄭傾姿，到死都要矮鄭傾姿一頭嗎？

孟氏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裏，美麗的臉龐格外滲人。

趙柔心見孟氏氣的臉變了形，想了想，決定幫忙轉移話題：“祖母，聽說二嫂的賬本記得特別好，等二嫂嫁過來，我要跟二嫂好好親近親近，好好學學她的本事。”

趙老太太疑惑：“賬本記得好？”

她怎麽不知道？

趙柔心一窒，意識到自己露了餡兒。

林玉容記賬厲害，是她上輩子機緣巧合之下知道的事情，外人極少知情，怎麽就嘴快說出來了呢？

“祖母，我也是聽別人說的，要恭喜二哥，恭喜四姐姐呢。”

心裏卻想著一定要毀了這門親事。

林玉容在京都貴女中聲名不顯，屬於不露山水的那種，可正是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子，查出了兵部的暗帳，揪出一大批罪臣

這事兒還是謝允文告訴她的。

趙柔嘉不知道，因為趙柔嘉不歸屬這一塊，謝允文與她感情不好，自然也不會同她多說，因此趙柔嘉對林玉容很陌生。

趙柔嘉笑道：“謝謝，我二哥是你二哥，我二嫂就是你二嫂。”

趙柔心嫣然一笑，上前一步拉著趙柔嘉的袖子，嬌嬌道：“就知道四姐姐對我最好了，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，我的東西，也是你的東西，我們不分彼此，前世今生都是姐妹，這也是緣分，尋常人哪能一見？幾輩子都修不到。”

趙柔嘉眸色一凝，瞇著眼看趙柔心，目光沒有一絲溫度，說出去的話卻十足深情：“心兒妹妹說的對，咱們家裏的女孩兒都是姐妹，只要你願意來，我那裏什麽時候都有你的姐妹。”

她哪裏什麽時候都有她的姐妹？

什麽意思？

難道是……

心兒，趙柔心，尤雪莉！

趙柔心心裏一突，面上笑容不變：“是的啊，我與四姐姐最好了。”

兩人一個笑靨如花，一個低頭莞爾，秀了一把姐妹情深，把孟氏看的一楞一楞的，不知道趙柔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。

但在趙老太太面前有如此表現，無論如何，也是一種得體的應對。

孟氏稍稍冷靜了些，壓下心裏的煩悶，笑得和煦：“看見你們這樣我就放心了，自家姐妹感情就是濃，就如我與姐姐一般。”

趙柔嘉冷笑：如她跟鄭傾姿一般嗎？

別說，還真是如此呢！

一個恨不得一個死的感情！

不過，那是上輩子的事了，這輩子永遠不可能！

送走了孟氏母女，趙柔嘉心情很不好。

不知道她們要對趙楊和林玉容的親事做什麽。

再想到肖甲生死未蔔，趙柔嘉心情更加不好。

一連悶在家裏幾天不出門，連話都沒說幾句。

張媽媽見了很焦急，吩咐紅衣綠綃她們想辦法，天天拉著趙柔嘉在花園裏散步，要不然就去種花，倒是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。

這一天華又琳的信來了，但看了信之後，趙柔嘉的心情更加抑郁了。

“……嘉嘉你是不是和我七弟說了什麽？我聽說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，又出了一趟遠門，歸期未定。

你不知道，七弟雖然很忙，但不經常出門，他上次回來時候說要在家裏待上兩年，結果回來不到一個月就說要走，還是在我家那次宴會之後。現在人不見蹤影，我聯系不上他。

華榮一說他同你說了些話，但究竟說了什麽他沒告訴我。所以我就猜，你是不是說了什麽讓七弟傷心的話？

可是我左想右想覺得不對勁兒，七弟對你一向很好，你的事情他都十分上心，不會生你的氣，你說他是不是被我爹派去做了什麽危險的事兒了，我好擔心啊。

你若是能見著他，幫我跟他說一聲，我和家裏人很擔心他。

算了，估計你也見不著。

不過嘉嘉，明年你就要及笄了，侯府有沒有給你訂親呢，聽說你二哥訂親了，很快就要輪到你了吧？你一定不要讓家裏給你訂親啊，不然我無法給七弟交代。

華錚也真是的，走之前也不知道把和你的親事定下，臭小子，他也不怕有人把你搶了，到時候有他後悔的！”

…………

趙柔嘉看著信久久不語。

紅衣進了屋，看她呆坐在窗前，拿著信一動不動，奇道：“小姐，您做什麽呢，盧夫人又來信了？”

趙柔嘉回過神，把信收好，問：“有事嗎？”

紅衣按下自己的好奇心，想到自己來的目的，回稟道：“童心童德回來了，就在外面，小姐要不要見他們？”

童心童德回來了？

趙柔嘉激動地一拍桌子，站起來就往外走。

紅衣見了，在她身後喊道：“小姐，督公的人也在外面，與童心童德一前一後到的。”

趙柔嘉腳步一頓，回過頭應了聲：“知道了！”

隨即，用比剛才更快的步伐往外走，一下子就不見人影。

紅衣詫異極了，她知道趙柔嘉會激動，卻沒想到趙柔嘉會這麽激動。

不過也難怪，童心童德一走多年，從來沒有離開過大青山，這次卻回來了，想必事情辦成，小姐急著見人也許有什麽要緊的事兒。

等事情辦妥了，小姐也可以安心了，確實是件喜事。

紅衣覺得童心童德回來，給小姐帶來了生氣，看著懨懨的小姐一下子打起精神，紅衣很高興。

趙柔嘉不知紅衣的心思，一出門，就見院子門口站著幾個黑衣黑袍風塵仆仆的人，高大威武的漢子，沈默地分做兩堆，斂住身上的氣勢，卻斂不住骨子裏的煞氣。

趙柔嘉往前走了兩步，定睛一看，將對面的人看的清楚。

四個人，兩個是她派出去多時童心童德，另外的兩人是汪春秋身後的肖丙和肖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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